「找小松子在哪裡遇到了兇手?」
孫慕卿眉頭微皺一瞬,繼而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。
秦莞沒有說話,她忽然腳步一停。
她這一停,身後跟著的一大堆人也停了下來,秦莞雙眸微眯,語聲冷肅。
「就是這裡了——」
秦莞站在一處抄手游廊之上,在他的正前方是董叔適才說過的茅廁,而在她的西方向,則是一處中庭,中庭對面又是一條抄手游廊,卻是通向別處的,秦莞左右看了一圈,「小松子半夜離開自己的屋子,只有一個可能,他就是他需要去茅廁。」
秦莞說著,又往前走了兩步,這一次,她沒有直接走到中庭,而是走到前面兩條游廊交匯之處,她看向對面的那條游廊道,「就在他快要到茅廁的時候,他看到了兇手。」
秦莞語聲肅然,直說的大家背脊微涼,彷彿所有人都變成了小松子,繼而撞上了那喪心病狂的兇手,宋利也跟在所有人之後,道,「憑什麼這麼說?!你說他去哪裡就去哪裡了?」
秦莞眯眸,「如果我沒猜錯,對面的游廊盡頭應當有一處甬道直通案發之地的院子,小松子看到了兇手的身影,見其鬼祟便跟了上去,兇手發現他跟了過來,自然會選擇往偏僻之地走,他往院子後檐溝而去,可沒想到,小松子繼續跟了過來。」
董叔眉頭微皺,「九姑娘怎麼知道那邊有一處甬道?九姑娘來過此處?」
秦莞搖頭,「我沒有來過,可只有這般解釋才能說得通,小松子死的那一夜已經下了雪,但凡他從屋子裡出來在雪地里走一遭,他的鞋底便會濕,可偏偏他的鞋底是乾的。」
秦莞繼續往前,繞了一繞走到了對面的抄手游廊去,順著游廊往前走,果然,沒多時一條有些昏暗的甬道出現在了秦莞眼前,這條甬道夾在兩排正房之間,頂上房檐挨著,擋住了風雪,因此也是乾的,秦莞繼續帶著眾人走過甬道,果然便走到了案發的院子一側,她緊挨著那院牆的牆根台階而走,一繞,從另外一面繞到了後檐溝之下。
小松子的屍體,正冷冰冰的躺在地上。
孫慕卿頓時滿眸驚喜的睜大了眸子,秦莞帶的路便是他也沒有走過,可竟然真的到了案發之地,「九姑娘……你真是……真是比我小師妹還要厲害些!」
秦莞聽著這話心中苦笑,從前的她在藥王谷之時只偶爾和孫慕卿說起探案之事,可沒有真的在孫慕卿面前推理過案子,如今將真實發生的案子解決了,自然比從前紙上談兵厲害的多,秦莞心中微微一定,對著孫慕卿彎了彎唇。
宋利眉頭一揚,「好……就算秦姑娘說得對,那兇手是誰呢?」
秦莞雙眸微眯,「此前宋捕頭說小松子死的時候沒有掙扎,可是實際上卻不是的,而從小松子身上的傷痕看,那把刀,極有可能是兇手從小松子手上奪過去的。」
「兇手後半夜在府中行蹤鬼祟,小松子起了戒備之心,他的刀極有可能是從雜物房拿出去的,剛才我們看到了,小松子發現兇手的地方距離雜物房極近。」
剛說完,董叔立刻道,「那間雜物房的確是附近住著的下人們對方幹活傢伙事的地方,廚房那邊用的器物也堆在那裡,小松子有時候幹完了活要磨刀,磨刀之後便是將刀收在那裡的,而且那雜物房平日里是不上鎖的。」
秦莞點點頭,「小松子右手手腕上有抓痕,且留下了淤青,代表兇手抓的很用力,同時,他的左臉上有被打過的傷痕,我猜測,是兇手抓住了小松子拿刀的右手,一邊以自己的右手做以攻擊,而後小松子的刀被奪走,繼而丟了性命。」
「有一點可以肯定,兇手是男子,且是懷著滔天恨意的男子,甚至有可能,他恨得並非是小松子,只是被小松子發現了行蹤,這才有了虐殺。」
宋利眉頭一挑,「你怎麼確定他恨得不是小松子?!」
秦莞雙眸微眯一瞬,「只因為,這並非有預謀的殺人,這是巧合,若那一夜出來解手的不是小松子而是別人,那死的便有可能是別人。」
宋利唇角幾動,想反駁卻反駁不出,而其他人聽了秦莞的話,只覺秦莞不僅說的十分有道理,甚至連小松子行走的路線和兇手的遭遇,以及二人相鬥的場面都細緻的說了一遍,比起宋利那簡單的推斷,顯然秦莞的話要更為可信的多。
「九姑娘,若是如此,那兇手是誰?又懷著什麼目的?」
董叔殷切的一問,秦莞也沉思起來,她想了片刻,方才問,「董叔,剛才我說的小松子遇到兇手的地方,那一條迴廊靠近何處?」
董叔偏頭想了想,「那裡再往前面走便是葯庫,葯庫再前面就是少主人住的仁心院了。」
秦莞眼神微微一沉,「兇手的目標難道是仁心院?」
董叔微訝,「你是說……兇手是想潛入仁心院的?」
秦莞抿唇,還沒說話,董叔又道,「這不可能的,宅子里的下人皆是脾氣好性子好的,便是有人包藏禍心,可也不會想著害少主人啊?這些下人來了宅子,但凡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少主人親自給看病,藥材更是隨便取用,絕不會有人對少主人心懷殺意。」
秦莞聽著這話嘆了口氣,董叔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,且秦莞到底不了解宅子里所有人的性格經歷,眼下她只能以董叔的話做為標準。
秦莞伸出手來,「董叔看看這個,宅子里可有人穿過這樣的衣物?」
秦莞掌心躺著的便是那塊棉布絲兒,董叔拿過去仔細的看了看,搖頭,「這棉布質地不太好,少主人給下人們做的冬衣都要比這個更好些的。」
秦莞眼神微微一沉,「莫非……不是宅子里的人?」
「難道沒可能是那人晚上出去做壞事的時候換了衣裳?」
宋利忽然又問了一句,他心中頗為不服秦莞成了眾人的焦點,這話不過是想出出風頭,可他沒想到這話一出口,秦莞竟然點了點頭,「有這個可能。」
宋利微微睜大了眸子,反而他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了。
秦莞看著董叔拿著的棉布絲兒,「董叔,這是兇手身上穿過的衣物,乃是最為直接的證據,我不知府中人事,如何查證此物,就看宋捕頭和董叔安排了。」
秦莞這麼說話便是在說要不要搜查大家的衣物,沒有別的證據,這是最直接的辦法,董叔點了點頭,「多謝九姑娘了,便是為了小松子也得查下去。」
宋利聞言輕哼了一聲,「還不是要搜查……」
話音沒落,宋利只覺一道涼涼的眼神朝著自己掃了過來,他背脊一直,轉身看去,卻見是秦琰正在看著他,宋利後腦勺一涼,忙不敢再將心底的惱怒表現出來,對秦莞恭敬了不少,秦莞轉而看了一眼小松子的屍體,「先將他殮起來吧。」
小松子的屍體已經在此等了兩日,然而來的宋利一行卻是幾個草包,平日里和小松子交好的小栗子等人早就不忍,如今秦莞這麼一說,董叔也鬆了口氣,「好,真是謝謝九姑娘了。」
秦莞點點頭「嗯」了一聲,如今她能想到的她都說了出來,別的卻是暫時無法了,到底是一件被大雪掩下了諸多痕迹的案子,不可能只憑屍體就將兇手鎖定出來,秦莞後退兩步,皺著眉想到了適才的推測,大半夜的兇手為何會在那裡徘徊呢?
他的目標難道本就是下人們的某個男僕?
秦莞搖了搖頭,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,小人房挨在一起,若是要行兇,還不如等平日里僕從們出去幹活落單的時候下手,秦莞仍然偏向兇手的目標可能是那周圍的某處,而偏偏,那裡較為靠近的卻是仁心院,可這宅子里有誰敢對孫皓月生出殺心呢?
又或者,兇手那一夜不是為了殺人?
可若不是為了殺人,又為何虐殺小松子?
這樣殘忍的恨意,到底是對誰?
「九妹妹,暫時沒事的,先回去吧。」
秦琰的聲音喚回了秦莞的神思,秦莞一回神,正好對上秦琰有幾分幽深的眸子,秦莞心頭微凜,她知道,她眼下這一番做為,必定會讓秦琰對她有新的看法,秦莞和秦琰對視了一瞬,眼神堅毅沉定不閃不躲,她並不想借著推案來出風頭,可如果能讓秦琰高看自己,似乎也是有好處的,畢竟她想要做的事默默不聞柔弱可欺是不行的。
「好,回去等董叔這邊的消息吧……」
秦莞點了點頭,全程沒說話的秦霜走到了秦莞身邊來,她雙眸發亮的看著秦莞,「天,你是怎麼做到的?我從前甚至以為你很笨,你剛才真是讓我嘆為觀止……」
秦霜的驚嘆毫不遮掩,秦莞聽著不由得失笑。
被秦霜稱讚自己聰慧似乎也不是一件十分值得人開心的事,「就是想到了,萬事皆有因果,眼下我們看到的是結果,往前面反著推一推自然能發現一些端倪。」
「九姑娘!」孫慕卿輕呼一聲,大步跟了上來,「九姑娘剛才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?」
秦莞轉頭看向孫慕卿,心頭微微發緊,「是我想到的而已,怎麼了?」
孫慕卿深重的看了秦莞一瞬,苦笑道,「真是太巧了,這句話從前我那小師妹也說過。」話音落定,孫慕卿深長的道,「不知為何,我總覺的九姑娘和我小師妹有些像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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